七、每个人心中的一座庙-日托寺

羊卓雍措藏语意为“碧玉湖”,位于西藏山南市浪卡子县,拉萨西南约70公里处,是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泊。它与玛旁雍措、纳木措并称西藏三大神湖,在藏人心中被看做是“神女散落的绿松石耳坠” 。

你或许去过无数次羊卓雍措,却仍不知道它还藏着一座全世界最孤独的寺庙—日托寺,自从纪录片《第三极》播出后,日托寺开始被越来越多的游客知道。

从拉萨出发,目的地是羊湖边的日托寺。三个小时的左右的路程,翻越5000多米的高山,直下湖边。到达羊卓雍措之后,继续顺着湖边的乡间小路前行,车子一路往湖边开,需经过一个人为的栏杆,留下买路财才允许通过,人均20元,在道路的尽头你会遇见一个湖中小岛,日托寺便修筑在这座小岛上。日托寺还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景点,路边三三两两的停了游客的车辆。

上岛之后,步行百米左右到山顶的日托寺。小岛其实就是一个山头,被称之为日冬,而日托寺就在最高处,在藏语中的意思就是:山上的石头。

在圣湖旁、在寺庙前,我跨出车门,伸出双手去拥抱这个简单而宁静的下午。想起多年以前写过的一段话:

一起去羊卓雍错的湖边看日出吧

看看我们究竟有多坚强

人在挑战生命极限过后会大彻大悟的

我想听水漂撞击湖面的声音

 一定是奇异曼妙的

生命一般的交响乐

浪花会把我们带走么

我想感知那种缺氧的状态

在生命的禁区里

是否只是你我的存在

那时我们还会在乎世俗的一切吗

湖边大雨的肆虐应该会让人慌张并躲藏吧。可是我们决定了,在那个本该藏匿的夜晚去湖边看满天的星光。

我们在闷热的空气里看着乌云压近,这个北京的夏日是如此让人沉闷,我们背上形囊,做上躁动的火车,路途遥远,车厢里的人面容焦躁冷淡。

终点站下车,有细雨开始飞落。我们默契地不撑雨伞。雨水试探式地接触我们的皮肤,温柔而冰凉。

湖边已经没有什么游人,正好,我们可以彻底的大声笑语,这片寂寞的湖水收藏了很多的浪漫和忧伤。

无所畏惧是年轻生活的资本。为了爱无所畏惧。让我想起了久远的学生时代。

我们在湖边席地而坐,生起炉火。啤酒,香烟,肉串。一如从前。

风从对面吹来,只是温柔地擦过我们的皮肤。星光开始稀落。不知道我们能否捱到最后空无一人呢。我们笑侃。星光里,我们相拥而坐。

头发,衣服全部湿透。然后有一阵极冷的海风吹过来,身体开始寒冷着战栗。

好想大病一场。你的鼻尖微红,眼神里充满期待。生病是给自己的假期。没有更好的理由可以让我无所顾及地昏睡。

我陪你一起生病罢。只是我的体质更好,恐怕不会病得严重。或许还可以去照顾你。

又有温暖的空气袭来,雨水渐停,天空开始疏朗,月升中空,是饱满的圆月。我们仰起头来,看浮云行走,月华如练。一切都在平静。

我们都是坚强的,从前在身边留下的是泪水和心痛。这一次,留下的是体验与平静。

经历不会让你形容颓废。只会给你淬炼后的睿智和骄傲的姿态。

 我会始终陪伴着你。

一起忧伤一起坚强。

一起行走在寂寞的路上。

多年前的一个愿望,而今真实的站在羊卓雍错的湖边时,竟有些不能自己。

沿着湖边慢慢的走吧。我喜欢这种岸与水面没有明显界限的感觉、喜欢浪花轻拍石头的声音。这使我不用担心自己作为一个岸上人,总是无奈多、开怀少的窘境。况且,大多数时候,我们的情感与情感之间始终都没有一个轮廓分明的界限,否则,哪来那么多看似简单却艰难的抉择?

也怪,不论一个人的心有多无奈,背后总有个力量缓缓帮着他,看见每一天早起的阳光。有人说:这是上帝赐给每个人的第一种感觉,也是一个人每天睁开双眼后所想要看到的。我暂时将这种感觉称之为“希望”吧——我想,我们都不能缺少这个。

 

 

八、中年,生命中一个节点

从云南出发,最终拉萨回京,短短数十日,几度邂逅美丽,不是因为景,而是因为人。

一直听人说,到任何景点或者一个城市,一定要到当地住家去转转,和那些老人聊聊天。看看他们的闲散时光和咸淡人生。我一直相信,人们选择和长者聊天是有道理的。特别对于我这种在中年的时间段晃荡、却又未雨绸缪自叹衰老的人。

在怒江的边上,遇到一位藏族婆婆,在给一旁老伴剥瓜子吃,一颗一颗很小心的放到老伴的嘴里。虽然听不懂藏族语言,从他们的手势看,这位婆婆也就60岁刚出头,看上去却已然70多岁的模样。旁边的邻居说,她的老伴刚生了场大病,刚刚恢复,手还不大会动,所以阿婆就天天给他剥瓜子吃。

我并不相信在他们的年轻时代里,有过什么所谓永恒不变的承诺,因为有承诺的地方才存在背叛。两个经历过生老病死的人,听见身体如一枚巨大的沙漏,日以继夜流逝着生命,他们想到的是此刻所拥有的共同岁月。

我不知道那样坐着看他们是否太过刻意了,但我是欢喜的。侯孝贤说他拍《悲情城市》是为了拍天意,同行的朱天文笑他矫情,说他其实要拍的自然法则下人们的生活。我想我这刻看着的就是一种天意吧。突然想起某天的早晨对着自己的第一根白头发大声尖叫的场景;还有前不久在现实中打拼得头破血流的长者对

原来从恐惧走到坦然,是要经过这样漫长的过程的。我对自己说,其实恐惧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放心的青春过,而现在,正应该是时候。

 

又想起几天前在大昭寺门前和游客合影的藏族孩子们。他们是为了美丽的存在而合影,脸上路上的是纯真的笑容。我不知道他们眼中对于“美丽”的定义是什么,其实我想告诉他们,有些美丽是常贮内心的,是不为人知的。我把属于我的美丽心情留下,把属于你们的美丽微笑带走。我们彼此交换到的是孩子一样简单的心情。拥有青春的人,是不会对青春感到惊惧的。他们羡慕长大,我羡慕变老。

张曼娟说,青春不是消逝,只是迁徙,这话不假。青春,只是从藏族婆婆这样的长者那里迁徙到我这里,又从我这里,迁徙到那些纯真的藏族孩子那里。我们害怕老去,其实是害怕这种身不由己的困窘。我们不能放心的青春,放心的衰老,换言之,我们就是不能放心的生活。也许只有与这些岁月都擦肩而过,才发现到自己真正觉得重要的事其实很少,我们是花费了太多力气,去和并不那么重要的人事周旋。也或许因为这样,我们能更深一层地去思考,所谓的幸福。

光阴之所以不能被“时间”这个词取代,是因为光阴里面有故事。与美丽恍然相逢的刹那,我看见了岁月的慈悲和人心的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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